會自我約束的國民

■盧俊義

本長崎的外島有個島名叫福江，這島是出名的捕魚島，也是日本人最喜歡到此釣魚的一個島嶼。日本人有一個說法：一生之中若能有一次到五島列島釣魚，是生命中最大的享受。而五島列島中就是以福江島面積最大、風景最美。港口隨時都可看到許多來自各地的釣魚船隻很有秩序地排列停泊著。

為了能夠永續釣魚，去年開始，福江島地方政府和居民訂出了一則公約，就是每個月的第二個禮拜六停止捕魚、釣魚。而平時捕或釣到的魚，若是沒有超過十五公分的赤鱆、或是沒有超過廿五公分大的石斑，都要放回海裡去。當他們做出這個決議之後，就開始雇用廣告車，沿著島上的大街小巷巡迴廣告一個禮拜，然後又張貼海報在各處公共場所，讓來此島上捕魚、釣魚的外來客都可以很容易看得見，也清楚這項自治公約。

就這樣，所有來此釣魚或在此登記捕魚的船隻，都很遵守這項公約，沒有人敢違背，也不會有人想要違背，因為他們知道這是為了他們好，也是為了後代子孫的利益。從這項漁民和釣客的自律公約，就可以看到日本這個國家的興盛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 國民自律公約甚強。

二十年前的瑞士跟北歐國家，國民所得跟我們現今的台灣一樣，但那時他們的國民在守法的紀律上就很嚴謹，且在自律生活公約上更是會令我們感到「不可思議」。例如：住在公寓大樓的瑞士人，都會有個不成文的公約，起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打掃公寓內的上下層樓梯。每一戶都要將自己樓層和上下二樓的樓梯擦拭乾淨，甚至有的人還會拿拖把將地板拖擦過。也因為這樣，公寓公用樓梯每天都會擦拭過三次，這樣公寓內樓梯之乾淨、亮麗，可想而知。等公車，可以不用排隊，但每個人會自己數算是第幾位到候車站的，當車子來的時候，彼此都會很客氣地禮讓先來者上車。只有司機開車，沒有人查驗車票，也不會有人問你有沒有買車票，但大家都知道一定要買車票才可以搭車。就是這麼簡單，卻顯現出高度的國民生活水準，因為他們的教育告訴他們：會約束自己的人，就是誠實的人，這樣的人是最高貴的人！

在自己家裡，即使是要大聲講話也會注意到是否會干擾到鄰舍。一旦出門到樓梯間，講話的聲音就會降到最低，以免妨礙到別人和公共安寧。他們認為沒有或不會想到別人的人，是不適合住在社群中的人，這樣的人，最好「自我隔離」起來。就像他們會將私自砍伐林木的人驅逐他去一樣。

看一個國家是否進步，並不是單從經濟發展情況來衡量，而是要從文化素養，以及社會生活規律來看，才會正確。有錢的人並不一定會守規律，也不一定就會有文化氣質。相對的，貧窮的人並不表示沒有文化內涵，他們只不過是物質生活較缺乏或是簡單罷了。

每次選舉，都會看到候選人大談特談地要搞經濟、拚經濟，好像台灣還很貧窮的樣子。其實，早從一九六○年代開始，我們已經整整有四十年時間都全力在發展經濟，不但在這方面有了不起的成就，且還曾被譽為「亞洲經濟奇蹟」，直到現今，我們還是被看為全世界名列前茅、有競爭力的國家之一，這些美譽在在都說明了台灣確實很有經濟實力，也真的累積了許多財富，單就外匯存底一直都是排名全世界的前三名就可看得出來。但卻從來沒有任何立法委員或是總統候選人，在競選的時候會談論要如何帶動國民生活教育的提升，讓我們清楚知道哪位候選人會為咱下一代勾畫出一副美麗人文社會的遠景，好像大家想要擁有的，就是繼續累積更多的財富、賺更多、存更多，而事實上我們也確實是已擁有了這些，卻一直嫌不夠，這就是十足的貪心了！

貪，是混亂的根源，也是一切罪惡的源頭（參考提摩太前書六：一○）。有貪的地方，就不會有自律公約出現，只會有巧奪、剝削、欺騙，甚至是不擇手段的惡劣行徑。這樣的社會對人生命的尊嚴不會尊重，對生態環境和永續生存的觀念是薄弱的。

我們的社會並不缺錢，欠缺的是人文素養，若能多花些心思在這方面著墨，多用些精神在文化的孕育，過幾年後，我們就會發現咱社會不用出現更多的法令條文，也會有國民主動的自律公約出現，那樣的社會才會是真實、和諧的，也會是一個比較適合人居住的環境。

（作者盧俊義╱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