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茶與急須壺

聯合報╱陳建志
 
起床之後，我喜歡泡一杯熱紅茶，讓自己清醒。一夜醒來，體溫比較低，所以喝比較溫潤的紅茶，如滇紅、川紅、祈紅毛峰等，而非烏龍茶之類的綠茶。
 
祈紅毛峰的葉片很柔嫩，要用八十度的水來泡。如果熱水瓶的水是一百度，那就用五分之四的沸水，加上五分之一的冷水。
 
時間趕的話，我會倒出一點茶葉，用一把「急須壺」。
 
來自日本的急須壺，是很簡單的泡茶壺，從「急須」二字便可看出，是口渴急著想喝茶，快速即可泡好茶。急須壺往往偏小，沒有彎曲的把手，而是一支筆直的握柄。又輕，不需費力。
 
沒有濾網、沒有茶勺、沒有聞香杯、沒有繁文縟節。
 
日本茶道很講究，來上一套完整儀式，可能兩三個小時過去了。但是日本的庶民生活中，其實也有急須壺，急就章的喝上一杯茶。
 
我在永康街一家骨董店，跟老先生買了一把日本急須壺，壺身銀製，一支象牙柄。這支總有五十年歷史的小壺，通體彷彿布滿細小魚鱗，微微發出銀光。淺淺的鏽剛好讓壺身色調沉穩一點，我也不想擦掉。專家說，以銀壺煮水或泡茶，水會變得較甜。
 
但日本也有現代造型的急須壺。有一次逛東京的「自由之丘」，我就買了一隻白瓷急須壺，從壺蓋頂點，由下散出條條細紋到壺蓋、壺身，壺口較大，可欣賞壺中的茶葉之美。
 
我曾經問我英語會話課的學生，如果你要跟外國人介紹台灣的三個特色，你會說是什麼？大學生們的回答通常是台北101、夜市小吃、檳榔西施、原住民文化等。然而我們的茶文化不也很有特色嗎？台灣有較講究的「功夫茶」，台語的「功夫」有二義，一是指費工費時間，二是指需要技術。
 
我們也有很方便的珍珠奶茶、泡沫紅茶。這些都是從台中發明並流傳出來的。其後茶攤發明的各種混合茶，更是奇招層出不窮了。
 
歐洲有美酒文化，我們有茶文化。懂得品茶，對品酒也就比較容易入手了。兩者都講究聞香、品色、後韻、陳化等。我們不用對歐洲美酒望之儼然，因為歐洲人對我們茶文化的變化萬千，也不甚了了。
 
猶記得很多年以前，讀過林語堂先生寫的《蘇東坡傳》，該書封面還特別用了一張寫實攝影，是一個古人裝扮的雅士，將小壺中的茶灌進嘴裡，連茶杯都省了。
 
那是我知道最帥的喝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