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我們一起走

【劉靜媛】
 
有一個故事大綱是這樣的：有一隻熊被主人關在馬戲團的鐵籠子裡，這個鐵籠並不大，只有十步路的範圍，
 
每當大熊往右走十步，就會碰到鐵欄杆，往左走十步，又碰到了鐵欄杆，換句話說，大熊的活動範圍就在這十步內，經年累月。
 
有一天，馬戲團要解散了，老闆就想把牠放掉，讓牠回歸山林，當他們把熊載到了森林之後說：「大熊，你自由了，快回到你的家園吧！」只見這隻獲得自由，已經不在鐵籠子裡的大熊，蹣跚地往前走了十步就停了下來，不再往前走去，回頭往後走了十步，又停了下來，盡在那前十步、後十步地轉圈圈。
 
大家這才發現這隻大熊竟已經失去走出那十步範圍外的能力了。
 
去年某日的下午，我變成了那隻大熊。
 
我終於把經營17年的店賣掉了，我用終於這兩個字，是因為打從開賣至今，一晃眼竟然一年多過去了。這些日子來看店的買主不下七、八十個，在我們單純的想法裡，總以為買賣嘛，不就是你拿錢來買東西，我把你要的東西賣給你不就結了，而事實上卻不是的。
 
這些買主，一個比一個精明能幹，錙銖必較，最讓我不解的是態度的惡劣，好像要來跟我吵架似的。幾次忍受不了那個挑剔的嘴臉而請他滾蛋，我心想不賣給你總行吧！話雖是如此，我卻變得患得患失起來了。
 
萬萬沒想到，就在那個星期日的下午，其中的一個買主，在我完全沒有預期下，竟然捧著5萬美元的訂金到了我的店裡說要買店。看著這個突如其來的5萬，我的腦袋咚的一聲，我知道，只要我一接受，就得跟我經營了17年的店說再見了。
 
沒出息的我，一面數鈔票，竟然一面開始掉淚，滴滴答答地弄濕了那些美鈔。
 
這種場景，其實在我腦海裡已經預演了不知多少回，我以為我會高興地跳起來，但我不明白的是，當你真正面對時，卻出現另一個不捨的心情。
 
我是一個非常容易入睡的人，只要有睡意，倒下來不到一分鐘就可以不省人事，一覺到天亮，可是自從我身上揣著那5萬塊的訂金之後，卻天天在三更半夜驚醒，進入腦海的竟是一連串自問自答的疑問：「我是不是真的沒有店了？」以及那隻大熊的故事。
 
我開始不自主的沉默，我變成了那隻大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