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況味／張慧英

中時電子報
張慧英
 
台灣的冬天其實不算冷，但冷起來會鑽人。
 
大學時初遇到韓國僑生，好奇問一聲「韓國很冷吧？」結果答覆卻是：「沒有！台灣才冷呢！」嗄？那有可能？「真的，台灣的冷會一直鑽進來，穿再多都不暖。」
 
專家說這是因為濕度的關係，空氣有很好的隔熱效果，但空氣裡的水氣卻能傳遞溫度。換句話說，在乾燥的空氣裡，儘管氣溫低，但穿件厚大衣擋住寒，身體就暖和了。可是如果空氣裡的濕度高，穿得再多，寒氣還是可以一層層鑽進來，直酸到骨髓裡。
 
後來自己出國後，實地比較之下，發現確實不假。像英國的街道，有曬到太陽的那半邊街，和沒曬到太陽的那半邊街，溫度差好多，簡直是陰陽兩個世界。於是總是選擇走陽世，陰界能避就避。
 
也到過氣溫超過攝氏四十的科威特，在太陽底下，覺得自己好像進了烤爐；但只要擋住日頭，像走廊或樹蔭下，就明顯涼快得多。而且因為空氣極為乾燥，汗水一冒出毛孔就瞬間蒸發，就算熱得一塌糊塗，也不會像在台灣的夏天那樣全身大汗淋漓，一天下來，衣服聞不到什麼汗臭味。
 
台灣因為濕度高，溫度無所逃於天地，冷起來到哪都冷，熱起來在哪都熱，沒空調真是不行。台灣冬天冷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為沒冷到那麼冷，暖氣還不算是生活必需品。在歐美，沒暖氣是會要人命的，但台灣的冬天頂多讓人不舒服，基本上凍不死人，大部分家庭拿幾個小電暖爐也就對付過去了。只是遇到寒流來，往往只能坐在家裡剉，還愈坐愈冷。
 
溫帶國家到了冬天，室內暖氣都開得很強，習慣在台灣冬季穿著衛生衣加套頭毛衣的我，第一次冬季到韓國時差點沒熱昏。進了旅館，第一件事就是打開窗子，然後坐在窗邊對著外頭零度的空氣猛搧風，就差舌頭沒吐出來了。有一次去大陸，參加一場原台籍老兵的記者會，個個都有一肚子辛酸史。因為現場開足了暖氣，加上空氣乾燥，烘得我淚水直流，老兵看到感動得要死，直握著我手不放，還好沒相擁而泣。
 
不知道是不是受全球暖化影響，這個冬季似有若無，稍冷個兩天，氣溫又回升得滿街短袖短裙，感覺好像冬天一直沒有來，不曉得是要繼續準備過冬，還是直接等待春天算了。倒數完跨入2009年後，氣溫總算冷洌起來，不過辦公室位於無風無日的地下三樓，空氣汙濁悶熱，在瀕臨二氧化碳中毒的環境中個個臉色粉艷，像暖房烘出來的繽紛蠟梅，倒也春意盎然。
 
比較起來，夏天比冬天累，光擦汗就耗掉不少力氣；空氣裡纏著黏膩，把腦袋都矇糊了。冬天的低溫俐落清爽，當冷到有「凍」的感覺時，頭腦會異常清楚，好像脖子以上都泡進冰水裡。可是一下雨就不行了，濕雨陰潮的冬天，真是悲慘萎頓得像一坨爛泥，救都沒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