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常看到的側面

文╱小榕

晚上我打電話給阿玲，沒想到接電話的卻是阿琴。“奇怪，我明明沒有撥錯啊，怎麼會是你接電話呢？”我的口氣裡滿是疑惑。阿琴說：“那一定是她又把她的電話轉到我這裡來，然後忘了轉回去。這樣吧，我給你她們醫院的電話，她今天晚上是大夜班。”

我只好按阿琴給我的號碼撥電話過去，經過幾次轉接後，我聽到了一個好像熟悉又好像有點陌生的聲音，報出所在部門的名稱。我愣了一下，還是很小心地以她的全名詢問，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後，我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阿玲問我到底在笑什麼，我說：

“你知道嗎，這麼多年來，我是第一次聽到你正式上班時的語氣，害我覺得你的聲音跟平時不太一樣，都不敢直接叫你名字。原來你上班時講話是這樣的啊！”

她也開始大笑起來：“我真的有報部門名稱嗎，怎麼我自己一點都沒有自覺呢？那很噁心呢！”她似乎因為被我窺視到和平時不同的另一面而有一點不好意思起來。

掛上電話後我想到，那麼她的同事是不是也只見到她上班時的那一面，而很少看到她其它的時間裡的側面呢？對此，我不得而知。我的思緒沒有因為電話掛上而結束，反而四處擴散起來，我開始想起很多事。

記得有一次去? ?璇w─銀行櫃台後面都是穿著美麗制服的小姐，同樣的服裝和同樣的笑容顯示了一種制式的親切，讓你熟悉又不會太過靠近──就在我等待的時候，我聽到了其中一位小姐接電話的聲音，那聲音很明顯不是制式的，她在和電話線另一端某一位我看不到的人聊著自己家裡孩子的事情，我不知道上班時接打這樣的電話是否符合銀行的規定，但在那一瞬間，我被她的神情打動了，我仿佛透過一扇不小心打開一條細縫的門，看到了門後還有別樣的天地。她對於我來說不再只是櫃台後的某個行員，而在那一瞬間變成了和我一樣的母親。

還有一次，我和老公陪他的同事在台中玩，晚上去精明一街喝茶。喝茶之際，我默默地坐在一旁聽老公和他的同事聊很多工作上遇到的事情，聽著聽著，我忽然覺得在老公身上有一種淡淡的陌生感，原來我所熟悉的老公還有很多平時我看不到的側面，那種談論工作時的神情和語氣讓我有一種莫名的感動。

人從來都不是單面的，人在不同的時候不同的場合會出現很多不同的側面，有時這些側面之間的轉換已經順暢到連自己都不一定會察覺，就像我前面所說的情形。那麼，我們每天在電視上看到的那些西裝革履的人士，是不是也有我們所看不到的另一面呢？當他們在 ? 豸H和朋友面前時會是一副如何的模樣？當他們一個人獨處時又會是什麼樣子？他們是否也會感嘆世風日下？是否也擔心自己的孩子沒有按時回家？是否也問過自己在電視上所講的那些話到底有多少是出自真性情？他們也會徬徨不安嗎？也會要求他人的誠信嗎？也會教育他們的孩子要好好做人嗎？我沒有機會可以窺視到那樣的側面，但我知道一定會有的。

還有那些詐騙犯。我不止一次地在家裡接到各種各樣的詐騙電話，差不多只要現在流行怎樣的詐騙手法，我就會接到類似的電話。我想，那些詐騙者當他們不在進行詐騙的時候，他們會是什麼樣子的人呢？他們都做些什麼呢？他們應該是也和我們一樣在生活著的吧！他們也有父母要孝敬，有孩子要面對嗎？他們是如何說服自己的靈魂去做那些勾當的啊？！還有，我最想知道的是，如果一不小心他們自己也接到同行的電話時，會不會也一樣氣憤地摔掉電話呢？我真的好想知道那些我所看不到的側面。

這個世界從來都不單調，只是還有更多的側面我們無法看到，就連我自己會有多少側面或許也不太清楚，我想，總有一些是不想讓別人看到的吧！或許邪惡的人不想讓別人看到偶爾露出的真誠；善良的人不想讓被別人看到某個瞬間的惡念。當 ? A看著某件事某個人的時候，去想一想可能會有的不同側面，或許就會感覺到這世界有多麼的豐富和多彩多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