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RO啟示錄

每年五到六月份是屏東東港的黑鮪魚文化觀光祭，確實，油脂豐厚的TORO生魚片，入口即化，滋味十分甜美；我的讀友林桑捧起這一片TORO部位，展示TORO的漂亮油脂，那一片片猶如高級松阪牛肉的雪花油脂，透過燈光，映在他的笑臉上，細細訴說著美味與滿滿荷包。林桑是位在東港開海產店十分賺錢的老闆，我問他：

“現在黑鮪魚一公斤進港價錢高達萬元，你的餐廳怎麼敢冒險進貨？”

林桑笑著回答：“幾年前我也不敢用高價去進貨，眼睜睜的看到客人被其他海產店搶走！但是，你知道這兩天所有的漁船抓到多少條黑鮪魚嗎？”

我一邊將TORO沾了芥末醬，一邊對林桑搖頭表示不曉得，林桑繼續講：“這三天東港漁船捕獲不到五尾黑鮪魚，總共才一千多公斤的進貨，扣掉大半以上要宅急便運到台北、高雄甚至日本後，能夠流到東港、恆春、林邊一帶餐廳的，只剩下三百公斤不到，你知道從五月母親節到五月底黑鮪魚文化觀光祭止，墾丁所有星級旅館幾乎全部客滿，也就是說，我才不管每公斤單價多少？這是你一年來教我的供給與需求啊！客人愈來愈多，黑鮪魚愈來愈少，現在不管單價多貴，我都敢標下來！”

豪爽的林桑好客地幫我夾了一大片頂級的上腹部TORO沙西米後說：“一堆客人嫌貴不願意吃，可是更多的熟客和日本客不到中午就來餐廳等著要吃！我在餐廳的樓上與樓下還擺了兩台任天堂wii，加上搞些吃TORO就抽獎wii的活動，TORO再貴再多都賣得掉呢！”

突然那股芥末的辛辣嗆透腦門，東港林桑單純的TORO生意經點醒了自己想太多的大腦，而又忘了投資判斷上的主軸──單純思考。

這波四年的大多頭是從二○○三年開啟的，四年來原物料一直往上漲，四年來Fed只調高利率不調低利率，四年來人民幣看升不升，四年來全球熱錢不斷從日本借日圓去買新興市場與全球股票，四年來台股依然“內冷外熱”(本國資金拚命外流、外資卻年年匯入)。

這四年來一直存在的總體經濟面貌至今仍舊沒有太大改變：生意好產品去化暢旺才會讓原物料易漲難跌，景氣持續熱絡才會讓美國、歐盟與中國、日本這些大國的央行持續調高利率，人民幣看升不升卻意外讓人民幣成為全球“最沒有貶值風險”的最安全貨幣，只要中國當局不斷地調高存款利率，人民幣與其他貨幣的“套利空間”就愈來愈大，全球投機客就不斷去向桃太郎借日圓，從六本木到浦東的“利差交易”之旅，四年來也不曾斷過；台股四年來被內資背棄、外資擁抱的“驚驚漲”格局也沒有改變過。

也就是說過去幾年來所發生的全球投資(機)戲碼與資金的旅程都沒有改變，○七年以來的全球房市步入空頭泥淖是唯一的改變，從美國、西歐到台灣的房地產隱憂，恰好給過熱總體經濟有個排解壓力的出口。

熟悉經濟學的朋友都曉得資金的五大去處：央行、債券、房市、股市與原物料，最近一年來債券並沒有形成吸引資金進駐的行情，房市的資金已經開始流出，原物料市場僅僅維持小多頭格局，剩下的股票市場吸引到央行以外的大部分資金，除非全球債市、房市與原物料市場同步大翻多(如○二年)，否則沒有什麼道理要看淡股票市場的表現。

投資最大的風險在於“不確定性”，只要人民幣不大幅升值、美國不調降利率、原物料不要出現二○%以上的大漲大跌、只要台股別突然出現狂漲行情；投資人還是別自尋煩惱，那些五窮六絕、報稅賣壓等路人皆知的情緒就別放在心上了。

林桑的TORO生意經又提醒我一件事情：“供給”，他只關心港口的黑鮪魚到貨量，而壓根兒不理會每公斤的批發價；六年的台灣股票市場創下了新掛牌公司數最少與現金股利發放最多的紀錄，這意味著台股的籌碼供應量從去年就開始進入了窒息的階段，許多人因許多企業不願意在台灣掛牌上市而看衰台股，我卻反向的從供給面單純地看到喜悅，況且過去五年來那些一掛牌就業績衰退的公司，如果能少一些掛牌的話，起碼還會少一些散戶的套牢量呢。

此外，今年龐大的現金股利與減資所造成的現金流量，試想：當外資今年拿到至少四千億元的股利與減資現金，又碰到難得的新台幣貶值的超大折扣下，繼續投入台股買超的機率是頗大的。

在○六年波克夏公司的年報中，竟然出現新台幣四千五百萬美元(約新台幣十五億元)匯損，一向重視價值投資的華倫巴菲特在去年悄悄地佈局台灣資產，喜歡買進被低估的資產聞名的巴菲特，一如東港黑鮪魚商家林桑，他們都不會被表面的股價遮蔽住投資的構思，不會跟著低估的指數而惶惶不可終日，更不會被高漲的價格而嚇壞了對價值的研判。

兩年來沒有跟上的台股被大家害怕，一些漲得很凶的高價股也使人不敢出手買進；投資一如建築藝術，鑒賞一件作品的時候，要怎麼看？該怎麼去解讀？透視虛與實的狹縫，用心體會變與不變之間：Fed不變！原物料不變！人民幣不變！新台幣打折行情不變！若漲與跌之間皆令您擔心受怕，我勸您大可不必進來這個投資領域。

這些論點太哲學了嗎？那就告訴大家三個都看得懂的數字：一是美國蘋果電腦的股價在○七年五月終於超越IBM的股價，透露了消費性電子如i-iPhone、i-Mae iTV與iTV的業績可塑性大於PC，更內涵著消費的需求大過投資的需求；二是任天堂的股價站上四萬一九○○日圓，今年以來上漲近四成，一年以來漲了一.五倍；三是今年以來新台幣貶值超過一元，依歷史經驗來看一旦台幣貶勢停歇，通常會緊密伴隨著一波台股的漲幅；巴菲特買新台幣，林桑買黑鮪魚，我買蘋果、任天堂，和解共生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