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ECFA時代　台灣服務業大軍登陸／搶賺第三波紅色

【文／林孟儀】
前言

ECFA相挺、創投加持，台灣服務業競爭力大增，正磨刀霍霍搶進大陸市場，為台灣開啟新頁。

2000年以前，台商服務業第一波搶灘，由仙蹤林、達芙妮、元祖、象王洗衣等業者打頭陣。

2005年，吉的堡、三之三、兩岸咖啡、全家便利商店等陸續跟進。

放眼2010年，台灣服務業從連鎖大品牌到個體戶小店，以85度C的傳奇當典範，全面啟動第三波登陸計畫！

不過，在店租、工資年年漲的中國這個世界市場，究竟誰才有本事，賺到13億人口的商機？

七月初，在中華兩岸連鎖經營協會的「後ＥＣＦＡ時代，台灣服務業機遇」論壇上，理事長王國安上台振臂一呼：「大家要不要前進大陸啊？」台下約八十名的聽眾熱情舉手大喊：「要！」現場與會的企業，除了賣吃的老董牛肉細粉麵店、萬巒豬腳、丐幫滷味等，還有文教業者如弋果美語，甚至賣陶藝品的台灣民窯、專賣線香和薰香產品的富山檀香也都在列！

私募基金加持，業者營運如虎添翼

在後ＥＣＦＡ（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時代，從連鎖大品牌到個體戶小店，從食衣住行到育樂，想馳騁中原的企業如過江鯽魚，啟動台灣服務業第三波登陸潮，搶賺紅色財富。王國安相信：「將有一萬家台灣服務業者登陸，至少需要十萬個店長！」

三之三國際教育集團總裁吳文宗提到，二○○○年以前，仙蹤林、達芙妮、元祖、象王洗衣等業者，是台灣服務業第一波進大陸的代表；到○五年，吉的堡、三之三、兩岸咖啡、曼都、全家便利商店也登陸發展；○七年以後，85度Ｃ成為第三波的代表。

服務業第三波登陸潮，來得又急又凶，因為抓住十三億人的報酬率會有多高，看85度Ｃ就知道。○七年才登陸的85度Ｃ，去年獲香港匯豐私募基金投資七億元，估計市值超過百億元，如今將回台上市。根據華威國際創投統計，自○七年起，創投和私募基金爭相投資台商連鎖服務業，不受金融海嘯影響，前年和去年的投資金額都突破了一億美元，讓台商服務業布局大陸如虎添翼。

「沒有創投，台商想開到三十家店，資金容易有問題！」一茶一坐集團總裁陳定宗指出，服務業多屬中小型企業，沒有創投資金推一把，展店能量有限，三十家就是一道天險。

今年，ＥＣＦＡ更為台灣服務業敲掉擋在門後那條門鍊的桎梏，允許台商獨資。經濟部長施顏祥指出，台商過去合資時遇人不淑、識人未明，像之前新光三越事件，將可以避免。

日本策略大師大前研一於六月來台演講時也指出，台商倚賴製造代工的成功模式已到尾聲，ＥＣＦＡ的大三通優勢，將讓服務業接棒，為台灣開啟新頁。

在上海，集結台灣重量級業者，包括象王洗衣、信義房屋、全家便利商店、王品集團、麗嬰房在內的「九如會」，嗅到台商服務業萬箭齊發的登陸勢頭，日前在上海市台辦之下成立了上海市台協會連鎖工委會，準備輔導後進業者。前兩波服務業者中，不少台商自認賺到天時地利人和的機會財；第三波紅色財富人人想賺，卻沒那麼簡單。因市場成熟、競爭者眾，加上店租高漲，連工資也調升。已建置標準作業流程，具備複製與異地管理能力的連鎖產業，尤其餐飲，一直是服務業登陸的大宗。但爭鮮中國總經理梁銘聰點出，「餐飲現在是紅海，這波後進者代價很高，可能會死很多人！」

梁銘聰觀察，上海一個外帶飲料店的租金，可以開價新台幣十七萬元，比在台灣進駐百貨公司美食街還貴！而○六年進大陸的爭鮮，現在大陸店鋪租金約是台灣的四倍，快吃掉省下來的人事成本。「店租在台灣占經營成本八％，大陸卻占到十五％，將近兩倍！台灣人事成本占十五％，大陸也已到十一％了。」只要門市三、四個月都不賺錢，爭鮮就得另覓門市。

工資租金年年漲，成本控管是重點

再提到大陸工資，上海最低工資四月一日起大調十五％，每月最低工資人民幣一千一百二十元，約合新台幣五千六百元，全國最高。

竹北知名的佑康月子中心，去年九月登陸，目前已經在上海徐匯區的五星級飯店裡，開設佑生月子會所，七月底普陀區的二店也開幕了。總經理曾曉萍算算，徐匯店每月租金高達新台幣兩百萬元，幸好人事成本只要八十萬元；每月經營成本已接近台灣的三百萬元。曾曉萍表示，台灣人事成本高，約占兩百萬元，因為一名台灣護士的薪水，現在還可抵七、八名大陸護士；但大陸未來工資仍會調漲，兩岸經營成本將所差無幾。幸好，佑生鎖定中高端客層，坐一次月子收費約人民幣三到五萬元，比台灣貴，市場也夠大，獲利空間仍可觀。

六角國際董事長王耀輝認為，中國店租和人事成本已無優勢，現在能賺的，就只有人流，十三億的人口紅利。

登陸碰運氣的時代已經過去了，連在中國已經站穩市場的老大也備受威脅，不得不進行策略調整或板塊移動。生活工場中國總經理林鈺峰指出，服務業在中國依據不同客層和地區，「市場還有很多縱深可以去。」

台商觀察，在大上海起家的老牌子，元祖和克莉絲汀麵包，已經轉進二線城市。而由台商蔡秉融經營了十一年、目前台資烘焙店中，檔次最高的宜芝多（Ichido）麵包，去年營業額約新台幣十億元；今年在日本前五大麵包店將全數登陸上海的激烈戰況之下，將轉進更金字塔頂端的市場搶生意。

去年，宜芝多不惜頂下淮海中路百坪、年租金高達人民幣一百萬元的門市地點，和勞力士、萬寶龍這些國際名店當鄰居；店裡賣的多數是人民幣十五元、比台灣還貴的麵包，卻人潮洶湧，消費不見手軟。

諸侯經濟學，得靠巷戰能力稱王

而在陸家嘴的正大廣場，可遠眺外灘的二樓角落，宜芝多還開了一家專賣蛋糕的新品牌i-cake，全店鑲嵌光芒奪目的水晶，座位用的是鬼才設計師飛利浦．史塔克設計的ghost壓克力椅，一張要價新台幣近萬元。設備加裝修費共花了人民幣兩百五十萬元，月租更高達人民幣十四萬元。接下來i-cake還要開在淮海中路的卡地亞樓上！

第三波紅色財富的機會，是留給更有策略的人。當市場先行者忙著升級、平移市場，台商圈都呼籲現在才要登陸的業者，不要再搶灘北京、上海、廣州這些一線城市了。開旗艦店還可以，但主力應該瞄準二、三線城市，才有發展空間。

「大陸是『諸侯經濟』，只要巷戰能力夠強，就能據地為王！」王耀輝觀察。在廈門，台商經營的豪利來快餐就開了三十家店，在當地小有名氣。而台商陳仲宏○一年成立的有意思快餐，總部在上海，當地卻看不到半家店。因為他採取從鄉村包圍城市的策略，鎖定三、四級城市拓點，三百家店從江浙延伸到河南、四川，「有意思開到哪裡，都是當地的地標！」每月有一半時間在外巡店的陳仲宏說。去年有意思總部光是供應原物料的營收就有新台幣四億五千萬元，吸引二十家創投登門拜訪，表明投資意願。

就算敢落腳一線城市，台商也要找到突圍的生存之道。○七年登陸的CoCo都可，在已經殺紅眼、甚至主要是台商自己砍自己人的外帶飲料市場，堅持不爭商業區的黃金店面，逆勢在社區找點，以免獲利被店租吃光，反而殺出一條血路，迅速展店四百五十家。一茶一坐高級專員李國榮就特別留意，「就算在商業區，我算過，都可常開在馬路旁進去的巷子裡面第五間！」

○三年成立，旗下有LA KAFFA六角咖啡、日出茶太等飲料品牌的六角國際，算是飲料市場的新生代，卻採取了策略聯盟的方式，分進合擊大陸市場。○八年，六角國際將甜品技術授權給大陸的巴貝拉義式餐廳集團，協助對方開設「果留仙」品牌，專賣綿綿冰等台灣甜品，收取分四年給付的人民幣兩千萬元技術授權金。

接著，六角國際又和在大陸已有四千家門市的味千拉麵合作，供應菜單上冰品類的原物料與技術。去年六角國際才在上海正式開出日出茶太等自有品牌門市，與技術授權、代工三線並進，把雞蛋放在不同的籃子裡，降低了登陸的風險。

「當初我怕和巴貝拉合作，心想怎麼可以不掛我的品牌？怕他把市場做大了，我進不去。」後來董事長王耀輝轉念一想，「中國那麼大，他在上海成功，我到蘇州另創一個品牌總可以吧？他還等於幫我測試市場！」

「在台灣做生意，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因為兩千三百萬人的市場，只有把第二名、第三名幹掉才能存活。你去看美國漢堡市場，前八大都可以存活。千萬不要用島國觀點來看大陸型經濟。」這是王耀輝向大陸人學來的一課，「在大陸，整個思惟要放大，只要能把公司做大，什麼合作都可以！」

這兩年，不少家族經營的中小型企業、小吃名店，對大陸市場躍躍欲試。和服務業共生的地產開發業，也出現了「台灣名品城」、「台灣一條街」、「台灣映象館」等類似的美食名店街開發案，不停穿梭兩岸舉辦說明會，吸引台商進駐。

藉由「打群架」的力量集客結市，初來乍到的台商可省下找門市的心力，不失為一個登陸的好方法。經濟部長施顏祥點出，小店最大的挑戰還是在於：「只有一套經營人馬，這不是去台灣館、台灣街開店，就可以解決的。」業者必須很清楚，自己為什麼要去大陸，或為什麼還不能去的理由。

策略聯盟、分進合擊，有效降低風險

台南國宴級小吃周氏蝦捲就是一個好例子，至今還沒進軍大陸，主要因為蝦子、豬肉、蛋黃等原物料在大陸取材，做出來的蝦捲味道就是不對；再加上採用天然的豬網膜，以手工包覆蝦捲，必須訓練大批熟練的人手才行，所以西進計畫還處於尋找原物料供應商、建置中央工廠的階段。

周氏蝦捲第二代、總經理周志峰去年參加澳門美食展，發現澳門人對蝦捲和雞排接受度極高。今年他和士林夜市起家的豪大大雞排合作，選擇澳門試水溫，在通往大三巴牌坊的路上，開了一家外帶式小店。

周志峰捨街邊月租新台幣四十六萬元的店面，落腳月租六萬元的巷子裡，正在招募十家加盟店。

大陸近來出現不少台灣牛肉麵館，知名的老董牛肉細粉麵店也在上海開出第一家店。董事長劉正雄分析，因為上海標榜台灣品牌的牛肉麵都是全肉，沒有半筋半肉，所以老董的產品將以半筋半肉為主打，作出市場區隔，更會設立中央廚房，掌控產品品質，「期許老董能成為牛肉麵界的85度Ｃ！」

而從台商服務業西進的腳步不難發現，商機已經從基本的食、衣，延伸到溫飽之後的育、樂層面。一胎化之後，年屆三十歲的八○後這批「獨一代」進入生育高峰期，「獨二代」陸續出世，對學齡前的教育和娛樂成為新崛起的商機。

儘管大陸幼兒園執照難拿，台灣的幼稚園業者不分南北，早已密集組團投石問路，希望在大陸找到事業第二春。

「台灣每年倒一百家幼稚園，上海卻還缺五百家幼兒園！」三之三國際教育集團總裁吳文宗，○四年進大陸，已經開出四十家直營幼兒園、一家說故事的繪本館，而在蘇州經營的大未來兒童職業體驗營，更是各省購物中心開發商競邀免費進駐的熱門對象。

最近要和三之三進行策略聯盟的卡通尼室內遊樂園，在大上海為主的購物商城裡，開了三十家據點；會員就有十萬人，單次人均消費人民幣一百元，今年將再增開六家店。總經理方立宸發現，「中國人越來越有消費力，在桃園台茂店辦滿百抽獎的促銷活動，消費者的極限是台幣五百元；但大陸是從人民幣兩百元開始促銷，台灣的消費力其實還比大陸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