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疑暴躁 志大才疏的老闆「腦殘 」 － 職場三害篇終曲

爭執中，只聽見那位管理員一直在說：「你講， 你講，你到底哪裡有殘障...。」同行的一位同事突然冷不防滴咕著：「他是腦袋有殘疾」！同事們立即哄堂大笑；從此，我們就私下戲稱老闆為「腦殘」。

西元 2006年是我進入職場的第十八個年頭，共事過的老闆形形色色。能力品德皆佳，如今貴為上市公司老闆者有之；聰明練達但器度稍遜，目前為中型公司總經理者亦有之；能力平庸但EQ不錯，勉強可以維持一個局面者也是不在少數。總之，能夠自己創事業，並且有點成就的人多少有些特長，畢竟成功是沒有偶然的。唯一的例外就是「烏龍NG公司」的老闆－ 腦殘。這位老兄真是世間少有的「奇葩」，他能夠當老闆的唯一因素就是家裡有錢，老婆家裡有錢！除此之外，無論是學歷、能力，還是 EQ都是下下之選。走筆至此，讀者或許會問「為什麼要稱他為『腦殘』！世間但聞有肢體殘障者，哪來腦袋殘障這種事。」呵呵，這事說來有趣，且聽我慢慢道來！

原來，腦殘的一個女兒，在某年某月某一天出了件車禍，使得腿不大方便。在休養其間，為了行動上的便利所以申請了一張殘障證。這本是天經地義的事，沒有什麼可說的；問題是腦殘竟然將這張殘障證據為己有，從此到臺北停車不再是問題，眾人不能停的地方，腦殘可以停，眾人必須付費的公共停車位，腦殘可以免費停車。有一回，當腦殘得意洋洋的佔據一個路邊殘障車位時，有一位頗有正義感的路邊停車管理員跑來制止；腦殘對此非但沒有感到慚愧，立刻開離，反而還謊話連篇，大言不慚的說「他是來接殘障人士...」，但是該管理員表示不能接受，於是兩個人就這樣在路邊爭執了起來！我們當時都在場，既不能吐老闆的槽，說他根本是鬼扯淡；也覺得為了屈屈三十元的停車費，在馬路上丟人現眼實在不值得。只好站在一旁「觀戰」！爭執中，只聽見那位管理員一直在說：「你講，你講，你到底哪裡有殘障...。」同行的一位同事突然冷不防滴咕著：「他是腦袋有殘疾」！同事們立即哄堂大笑；從此，我們就私下戲稱老闆為「腦殘」。

如果只是愛貪小便宜，也還好。多少賺錢的大老闆不都是斤斤計較，能撈一點算一點。可是，倘若眼光淺短，腦筋不清，分不清楚利害是非，弄不懂黑白對錯；那問題就嚴重了。相信沒有一個老闆作生意的目的是想把自己的老本給賠光，人人無非想將本求利，期望能獲取最大利潤。就好像歷代的亡國之君也沒有一個會想把自己的政權搞垮。可是想是一回事，所作所為又是另一回事。明思宗崇禎皇帝算是這種亡國昏君的典型！歷史學家黎東方先生給他的評語很傳神，說他「一心想做好，可是不知道怎麼做好；一心想除小人，存忠良，可是分不清誰是小人，誰是忠良」。明思宗的毛病，腦殘一樣也不少，而且更病入膏肓。（有沒有覺得跟台灣某個人實在是很像很像呢？…）

才幹平庸、能力碌碌者通常沒什麼自信，內在沒有信心的人往往會表現出兩個外在的特性：好面子與多疑。因為內心自卑，自知不如人，所以對外就要拚命撐「場面」；這往往也是窮人怕人說他窮，學歷低者怕人講他沒知識的原因。腦殘這個人可謂把「愛面子」三個字詮釋的淋漓盡致！只要說他不遜於經營之神、知人善任、獨具慧眼，或者是豎起姆指講「烏龍NG公司」是大公司，這馬屁一拍對了，他老兄說什麼都好；只要能顯示烏龍 NG公司的「大」以及他的「睿智」；管他是否「大而不當」，管他是否「明可見秋毫之末而不見輿薪」；腦殘先生一概照單全收，大把銀子花下去也在所不惜，例如那種花錢上報紙或是上雜誌的事，他老兄就很有興趣，因為有面子、出風頭嘛！至於爭取出任某某協會會長、召集人之類的事，他更是樂此不疲。只是「面子」做得很大，裡子卻是空空如也。搞一堆頭銜、虛名，公司卻賠的一塌糊塗，真不懂他心裡是怎麼想的？

疑心病重更是腦殘的一大問題，由於內心自卑、缺乏信心，形諸於外的就是疑心病特重，總是懷疑有人要「算計」他！所以，員工在桌上擺了一本「求職秘笈」，他就大發脾氣認為該員要離職。員工遞辭呈，不想和他面對面造成尷尬，於是在他不在辦公室時放辭呈到他桌上；他也暴跳如雷，認為員工在設計他（也不想想人家都不幹了，還有什麼好設計的，真正設計他的是那些圍在他身旁，報喜不報憂，高喊英明的馬屁精）！多疑的結果就是不敢授權，「烏龍NG公司」新台幣一千元以上的採購都必須總經理親自核准，買個幾百元的墨水匣，腦殘先生要親自「貨比三家」！這種事必躬親的作風，弄得他自己忙碌不堪卻又毫無績效可言！一個人能力及時間的瓶頸成了整間公司的瓶頸，專門在幾十、幾百元的小錢上錙銖必較，卻往往因為沒有時間仔細思考，結果投資了不該投資的業務，買了沒有必要買的設備；如此這般，公司哪能不賠錢。

由於沒有「以理服人」的信心，所以碰到爭執時腦殘只好靠「聲勢」取勝。因此，一遇事情，不管對錯，他老兄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先聲奪人」、「理不直氣也壯！常常大吼大叫到全公司人人側目，結果不是得罪廠商就是得罪員工。這種動輒使用「獅吼功」的惡習，使得沒有員工願意親近他，願意和他講真話。結果，小小一家三十來人的公司，老闆卻耳不聰，目不明，很多事情都被蒙在鼓堙I偉大的君主，如唐太宗、康熙等，一個共同的特性就是廣開言路，察納雅言，於是天聽民聽，天視民視。腦殘才幹平平，卻又自大狂妄，不聽忠言，公司整得亂七八糟，小人當道是毫不意外的結果。

腦殘的另一個大問題是「自欺」成性！請注意，筆者用的是「自欺」，而非「欺人」！商場如戰場，兵不厭詐；所以懂謀略會欺敵乃是高明的老闆。但是腦殘不然，他沒有本事欺敵，只好掩耳盜鈴的欺騙自己。產品有問題，賣不出去，他不反省產品的品質與定位；卻要說因為全系列的產品沒有出齊，所以不好賣；卻不想想有哪部電影是上集大賠，還開拍續集的。員工年離職率平均超過六成八，他不知道檢討自己的領導統禦是否有問題，卻總是怪員工不好。一個號稱知識產業的科技公司，結果全公司近百分之七十的人員待不到一年，這樣如何能累積知識資本？若說員工有問題，這些人也都是由總經理一個人面試進來的，老闆豈能卸責？

若是因為好面子，所以自欺欺人，也還無傷大雅，重要的是自己心堶n有數。因為面子可以不放下，嘴巴可以死硬；但是對錯是非卻不會因此改變。在保住面子後，若是懂得關起門來檢討，認真修正自己的過失，那麼愛面子並不會構成老闆的致命傷。可是腦殘的問題是欺人往往失敗，反倒是自欺總是成功，久而久之自己也把那些騙人的謊言當真，搞得自己麻木不仁，是非黑白完全顛倒。想想腦殘加上痳痺，這成了個什麼樣子！

我們評斷一家企業的體質是否健康、有沒有發展潛力，通常會看三點：首先看產品是否好賣（有沒有市場競爭力），其次檢視員工流動率是否在合理的範圍內（通常以年流動率不超過百分之十五為原則，員工流動率反應出管理制度是否健全），最後則是觀察公司有沒有固定而且忠誠的客戶（產品與服務的品質是否良好可由此得知）。把這三項標準應用在「烏龍NG公司」上，答案全部為否定的，稍微有經營概念的管理者遇到這種情況都該痛切反省，嚴加檢討，以求振衰起蔽。然而，腦殘完全不是這麼做，他是不斷地自欺，最後終於「成功」地欺騙了自己，讓自己完全麻木，對客觀的事實視而不見，進入「腦殘入定」的「最高境界」！當然，大把大把的鈔票一去不回，股東的權益與公司的前景也隨著化為灰燼。

走筆至此，三害小傳也該告一段落啦。拉拉雜雜寫了這麼三大篇，筆者沒有「發洩」的快感，也沒有幸災樂禍的「喜悅」；心中所存的是一股抑鬱的悲哀。人生真的很無奈，當你有資源有機會時，往往會浪費自己所擁有的一切，而對逆耳忠言嗤之以鼻。等到資源耗盡，機會不再時，才感傷「無花空折枝」，慨歎只能「空悲切」！腦殘會不會有省悟的一天我不曉得，但是為時已晚恐怕是他不可逃的宿命。

[附註]

關於崇禎皇帝志大才疏，無識人之明，又疑心病重，乃至錯殺袁崇煥，自毀抗清長城的史蹟，請看中國大陸拍攝的電視劇－ 江山風雨情。

歷史學家黎東方生於1906年，早年接受私塾教育，後留學法國獲得巴黎大學文學博士學位，畢生投入教育和著述。他所著的「細說中國歷史系列」，包括「細說明朝」、「細說清朝」以及「細說民國」等書，在海內外擁有廣大的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