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過來活

倒過來活 / 文/洪蘭

最近，大家又因能力分班或常態分班之事爭論不休，有人建議「跑班」，很多人不明瞭什麼叫「跑班」，其實它的來源背後有個很悲慘的故事，應該讓所有的父母知道，使這現象永遠不再發生，也就是說，我們不可以再讓任何孩子重蹈這個覆轍。

1994年加州聖荷西的報紙有一個驚人的大標題「倒過來活」（Living backwards），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原來一位八歲進加州大學，十一歲大學畢業的數學天才被記者發現他在創下了金氏紀錄後，又回過頭去重新讀中學和大學。

這個孩子生在加州聖荷西市，父親是義大利藉的工程師，一心望子成龍，要他成為數學天才，從小父親就自己教他數學，六歲就上「今夜」電視節目去解微積分，轟動全國。

當他八歲時，加州大學從麻省理工學院挖角一名數學大師來加大聖塔克魯茲校區任教。

這位教授一走進課堂就發現一個小男孩坐在第一排，屁股底下要墊三本厚厚的電話簿，才能使他的頭超越講台高度看得見黑板。

教授很生氣的對他說：「你走錯地方了，操場在外面！」要趕他出去。

小天才的父親就立刻向前跟教授說：「你不是第一堂課有個程度測驗嗎？請你讓我的兒子考，考過了，請你讓他上課，考不過，我立刻帶他去外面玩」。

這位教授半信半疑的讓這孩子考，想不到他考了一百分，而下一個分數是七十九分。也就是說，十八歲的比八歲的少考了二十一分。

因此這位教授立刻去找校長，要校長開校務會議正式收這個天才來做他的學生，所以這個小男孩八歲就正式進加州大學的數學系就讀。

這位爸爸把工作辭掉，全心培養兒子，家計由母親負擔。

每天早上六點鐘先把兒子叫起來，把今天老師要講的部分先講一次，然後跟孩子去上學，孩子只要專心聽講就好，父親抄筆記（孩子年紀小，字寫不快，所以必須父親代勞），晚上回家便做功課，複習白天所學。

因此這孩子完全沒有機會跟鄰居小朋友玩，母親認為這樣不對，又強不過父親的意見，只好替他養小動物如兔子、天竺鼠陪伴他。

有一次父親早上在替他上課時，發現孩子的手在睡衣口袋裡撫摸天竺鼠，父親大怒，便把老鼠頸子折斷，從二樓窗口扔了出去，孩子看了大為恐懼，生怕自己功課不好也會有同樣的下場，因此更加努力讀書。

到孩子大學畢業時，他父母離婚，兩人爭孩子監護權，孩子便上法庭作証，告訴法官天竺鼠之事，因此法官把孩子的監護權判給了媽媽，這位母親連夜搬家，逃離父親的控制，然後讓這孩子用母親的姓重新登記入學，從國中一年級念起，學習如何成為一個孩子。

但是失去的童年是補不回來的，這個孩子從來沒有跟別人玩過，不知道什麼叫遊戲，花了六年的時光都學不好人際關係，只好繼續念大學。當有另一個孩子要破他的金氏記錄時，記者追蹤找到了他，他正在私立的聖塔克拉拉大學念大二。

這個消息爆出來後，迫使教育政策製定者重新去思考資優教育的意義和教育的精神。最後，大家認為孩子的EQ發展比IQ重要，情緒發展的窗口開得很短，必須把握住，只有情緒穩定，心理健康的人才可能有快樂的人生，而教育最終的目是培養出健全的國民，而不是很會念書的書呆子。

因此現在美國採用「跑班」方式，語文資優的學生在語文課時去適合他程度的年級上，其餘時間回到自己原來的班級跟同年齡的同學一起玩，只有這樣，情緒才會正常成長。數理資優生也是如此。這個教訓改變了美國的資優教育政策。

其實，很多時候，法律不能定得太嚴，部長不能管得太多，大方向抓住，其他細節可以讓基層教育者因每個地方的情境不同，適性的去開發孩子的心智，父母不宜太介入，更不宜讓孩子去實現自己當年的夢想，誤了他一生。